橘子冰

“ 前往冰封的冻湖 ”

黄金花


“我感觉这是一个监狱,而我们是神的囚徒。”

-01

六月初夏。

看上去是顶好的日子,阳光灿烂,枝繁叶茂,大街上都洒着碎金一样的光。虽然有点热吧,但出点汗什么的也算是排毒了,洗完澡就能整得人挺通透。

不过方晞感觉这阳光半点没洒在他头上,什么热的感觉都没有,汗也没两滴,而且仔细计较着应该算是冷汗。自这初夏的日子开始,他就已经在死亡边缘走了好几轮了。

近来结束了高考,窝在家里的他把战壕里的储备粮吃了个精光。他爸妈都在国外,现在就他一人搁家里头。一个人的房子,一个人的生活,吃完了东西怎么办?

方晞从抽屉里把卡掏出来,心说当然是孤独地买买买咯。

然后,他就开始了惊险的死亡边缘走钢丝的生活。

那天他去超市买完东西,回来的时候正好路过小区的高层,他自己也数不清楚有几层。就在他后脚刚迈到前面的时候,一个花盆落到了他身后,没多远距离,碎掉的瓷片把他的腿划得鲜血淋漓,他当即就吓傻了。后来物业的人过来,问来问去问了半天,他才知道这花盆差不多是17楼掉下来的,随便算算也知道,要给砸实了,没准得进什么ICU。

一堆人说他运气好,他哆嗦了一下,浑身冷汗。

这个事情好像只是开端,他之后还经历了走路平地摔脑门差点磕尖石头上,好家伙,就半厘米不到,他感觉自己都能体会到尖石头的杀气;在客厅被餐厅椅子绊一跤差点摔茶几上,撞得他手臂青了一大块;还有最近这次,刚走到路边就一轿车冲上来,一看就是刹车踩油门的,他险之又险的滚到了一边。

真是命悬一线,死里逃生。

早上六点左右,做了一晚上噩梦的方晞擦了把冷汗,疲惫地坐在公园里,他深呼吸了半天,总算是把心里那怎么也挥不开的恐惧给压下去了。

“哟,这位朋友,最近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?”

一个穿了一身运动装的男人突然很自来熟地在他边上坐了下来,他额头上挂着汗,一副刚锻炼好的样子。方晞瞥了他一眼,那人看上去最多二十出头,生的好相貌,凤眼微挑,眉如远山,嘴角勾起的样子带了些邪气,看上去有点不正经,不过确是惊心动魄的俊俏。

方晞心说你谁啊我给你推心置腹,有事没事管什么陌生人。这样一想,他张了张嘴,没说话,装模作样的打了个哈欠,起身就走。

那人二话没说直接伸手抓住了他手腕,方晞一个踉跄,差点没摔,回头白了一眼,没好气地说:“你拉我干什么?”

“哎这不是,交个朋友?”男人冲他眨眨眼睛,下巴往右边抬了抬,“我妹妹前两天就注意到你了,女孩子脸皮薄,把我推出来和你搭讪……我叫江疏桐,‘缺月挂疏桐,漏断人初静’的那个疏桐。”

方晞叹了口气,有点无奈:“方晞,日字加希望的希。我确实有些烦心事,不过这是我个人的问题,我没有和刚认识最多三分钟的人推心置腹的习惯。”

江疏桐没有放弃,他放开了抓着他手腕的手,站起身,有些神神秘秘地说:“其实我一点都不好奇,我只是以为那样会比较好开始话题。”他往方晞这里探了探头,压低了声音,“你相信……呃……神秘力量吗?”

“来自东方的神秘力量?”方晞瞥了他一眼,“没事我走了。”

“哎,不是这个。我给你的第一印象这么糟糕吗,你看上去像是希望我现在立刻滚到湖那边去。”江疏桐挠了挠头,“我是说,你相信你最近遇到的那些事情,都不是机缘巧合,而是由于某种无法用无鬼神论解释的事导致的吗?”

方晞脚步一顿,然后平静又冷漠地说:“不相信。向你妹妹说声谢谢,她眼光不错。”然后他头也没回,挥了挥手就往家里走。

江疏桐“啧”了一声,又坐回了长椅,冲那边树林招了招手,一个女孩顶着满头树叶钻了出来。

“疏桐,我是叫你给我要联系方式,不是叫你来算命的。”江缺月有点生气,捶了捶她哥的肩膀。

“唉我的大小姐,什么算命,我们是预言家!这玩意儿叫占卜!不过这种人还是少接触的好,容易倒霉!”

“呸,什么占卜,每次都是你跟着直觉瞎说八道!”她瘪了瘪嘴,扯了扯江疏桐的衣服,有些不服气地问,“为什么要离他远点啊,那么赏心悦目的……你看不惯他?还是你那莫名其妙说不清楚的直觉?”

“不是……什么莫名其妙的直觉啊!江缺月!那叫天赋!”江疏桐皱了皱眉,“我在他身上感觉到了很不妙的气息。”

“什么气息?”

“不能说。我只能告诉你他快要死了,不过……并不是没有挽救的办法。只是这办法,我怕他也不会愿意选。”

“啊……好可惜,薄命的小帅哥。”江缺月撇了撇嘴,“你真的不能救他吗?红颜薄命的故事一点都不好。”

江疏桐抬手在她脑门上敲了个爆栗,说:“红颜薄命个鬼,你要是语文再不及格下次周末也别想玩手机了。我是真的无能为力,魔女莉莉丝应该有办法,但是谁敢相信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魔鬼呢?”

方晞回家之后,贴着门板坐了下来,那个莫名其妙的男人说的话他不是完全不信,但是他很难接受。接二连三的死亡阴影,是个人都知道这里有什么地方不对劲,但是……要那么快接受这种超自然的东西,还是挺困难。拍了拍脑袋,他决定睡个回笼觉,这样太疲惫了,他很担心最后的自己是被活活吓死的。

在意识陷入朦胧梦境之前,方晞听见一个声音,轻轻巧巧的,空灵又清晰地响起——

“到这儿来,趁黑暗还未抵达。”

然后,入眼的是一朵白色的栀子花。

-02

-“向前走,活下来,忘记一切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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